旧文：四则

[原发表于校内网 30/09/2008]

1 死
我男友的爸爸彼得是个神气的老头，经常语出惊人。他两年前心脏病险些丧命，医生已经让家属前来做临终道别，可是他又神奇的活了过来。我和他在短暂的几次会谈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他有一次说，“我十分期待死亡的那一天。活了这么多年，这世界变来变去也看够了，就想知道死了之后什么样。要是死了什么都没了那就没了，我也能欣然接受；要是还有一个另外的世界，我也挺想看看的。”人们怕死怕的要死，不敢说，不敢想。可是大千世界再怎么精彩，也有看够了的那一天。在那个时候，死亡可以是多么新鲜刺激的一件事情啊。
2 在乎
彼得家乱七八糟脏乱差，彼得抽烟喝酒无度，彼得作息时间没有规律⋯⋯问他，他只说一句“我不在乎。”我记得我小时候老劝我爷爷少抽烟，因为抽烟有害健康。现在想起来觉得挺逗的——我爷爷根本不在乎他健康不健康。
世界在老人眼里是完全不同的。
3 缺陷
谈到通讯的便捷，彼得说，“现在通讯这么方便，你想给墨西哥的人打电话就打，想给埃塞俄比亚的人打电话就打，你想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想说话就说话。我们有这么先进的技术保障，可是这个系统只有一个缺陷——你拿起电话，和他们没话说。”
4 辩论
我买了一本书，叫做《What's the Use of Truth》，内容是两个哲学家Richard Rorty和Pascal Engel关于真理的辩论。两个人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天，我最后意识到，他们连互相都不能说服，又怎么能说服我呢？辩论争论讨论，目的从来就不是说服别人。在张嘴之前，倾听之前，我们就已经拿定主意，打好算盘。说了半天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。